心中的桃子湖

■千 年

若不是女儿就读湖南师大附中，也不会与桃子湖有这么一段交集。

桃子湖的东岸是省城交通主动脉之一的潇湘中路，车水马龙，昼夜穿梭不息；南岸是曲径通幽的牌楼路，可以去往鼎鼎大名的湖南大学；西岸是书香古朴的麓山路，绿荫匝地别有学院风范；北岸的桃子湖路以湖命名，是通往湖南师范大学理学院及师大附中的必由之路。

我来长沙，最早奔忙于潇湘中路，乘车匆匆来去，只瞥见过湖畔的几株垂柳。也曾特意造访瞻仰湖大广场的毛主席雕像，与它的南北两岸有路过之缘，嗅到了湿气氤氲，却仍失之交臂。后来女儿妞妞到师大附中读书，每周接送女儿，在狭窄的桃子湖路上堵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偶尔抬头望见人行道旁的几株桃树，亦不曾展开遐想，去追溯湖的踪迹。即便若有若无地瞥到了它的水光，无奈车子无从安放，哪得弃车前往？

直到要给女儿送饭，喧嚣的马路无可找到进食的僻静之处，才将车探索着拐进桃子湖文化创意产业园的巷子……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几丛野草，几簇随意的小花儿，未经修剪的杂树，它们在春天的湿冷里很清新的摇曳着，突然没由来地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我们专挑少有人走的毛路，爬上马鞭草伏地的矮坡。这时候，夕阳的余晖浮在半空中，湖面吹送着徐徐晚风，刺丛里有唧唧啾啾的虫鸣鸟叫，一树灌木举着星星繁杂的白花不断向我们窥探。这时缓缓铺开一张旧布当桌面，排出保温饭盒里的三个家常菜，取出一两样水果，女儿津津有味地边吃边聊学校趣闻，我饶有兴趣地边听边吃，暂时丢开了世俗忙碌，心境少有的怡然舒缓。

还有，我们一起送妞妞归校，也是难得相聚的时刻，望着女儿稚气未脱的背影跨进校门，淹没在人流里后，忙里偷闲，突然想看看日夜交替中的桃子湖，我和老公便抱着小女儿安安走向它的纵深。

此时的桃子湖，日光已将褪尽，墨色渐染。仲春的杨柳婆娑，归鸟渐寂，几只毛茸茸的小野鸭凑趣玩耍，肆意地将鼓囊囊的水仙花和轻飘飘的浮萍弄得乱七八糟。十五个月的安安像只兴奋的小鸭宝贝，满地乱跑，她不停地用小手指着飞舞的蝴蝶或者湘江畔初上高楼的华灯，嘴里咿呀着莫名的话语，欢喜得不知所措，更渲染了我们内心的喜悦。

有了偏爱，就有了更多的关注。最近一回送饭是一个雨天，等妞妞吃完饭归校，我迫不及待地折回湖边。沿着湖滨漫步，雨点稀疏地配合着我漫不经心的脚步，扑扑索索撒在残荷尚存的湖面上。远处湖心的小洲，蓊蓊郁郁地被绿色覆盖严实，桃柳横亘倒卧，想必鲜有人至，在喧嚣城市的核心应该算是一块难得的净土，定是诸多水鸟的天然居所。水边有泥巴裹脚的垂钓者，目光专注，有着和风细雨不须归的淡定超然。树下有毕业季的少女，穿着肥大的博士服，开心互拍，告别留念。

我一时兴起，一口气爬上理学院的顶楼，朝着湖的方向凝神远眺。唔，我喜爱的桃子湖她就在那里，雨雾朦胧，桃柳滴翠，未施粉黛去雕琢！她偎依在名山岳麓的怀抱，宛若一面魔幻般的明镜，倾听过无数登高疾呼的豪迈，仍然澄澈；她徜徉在大川湘江的柔臂，好似一位未出阁的闺秀，见证过星城浪遏飞舟的奇迹，依旧内敛。我恍然大悟，对了，这就是我喜爱她的地方－－她残梗未拾的湖面，她水草肥茂的水滨，她杂花摇曳的山坡，都有别于人工雕琢的园艺景致，使我怀想起童年的山塘水坝，重回和大自然的亲密，这是怎样一种镌刻于灵魂深处，久违的对自由之绿的怀想呀！

回望湖畔的师大附中，与桃子湖仅马路之隔。女儿却抽不出赏春游湖的闲暇，不禁感慨，妞妞无疑是应试教育的幸运儿，经过万里挑一的选拔来到师大附中，在高手如云的名校，女儿原本桃红的脸颊略显沉默，消逝了童年的天真烂漫。曾和女儿共读过《恰同学少年》，一本叙写毛泽东青年时代在长沙求学经历的书，毛润之踏麓游江不走寻常之路，吾辈不正在岳麓脚下读书么？每每调侃，圣愚互比，搏母女轻松一笑尔。笑过之后，我想对女儿告白：你已然是最棒的，就像这一湾桃子湖，对，我的宝贝，你就是我心中的桃子湖呀！

（作者地址：长沙市开福区万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