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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似父笑

来源:红网双清站 作者: 编辑:刘恩权 2019-04-12 15: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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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似父笑

■汪志红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父亲,八十年代邵阳县屈指可数中教高级教师,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之一。每年初一,我家门前总是现场直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长卷。

我的启蒙之所离家一步之遥,倘若从家门口奋力一跳,便可跃上学校的走廊。我的启蒙李老师是家父的故人,时任校长的父亲总是繁忙异常,自然无暇顾及,我亦沾沾自喜,乐此不疲。一旦父亲不经意走进李老师的办公室,我便亮出蜘蛛侠的绝活,附耳细听李老师抖落我的罪状点点。想必,李老师被我平时课堂上盈盈的笑意所蒙蔽,我的耳鼓不断充斥的,却是他俩朗朗的笑声。

二年级时,换了一位年轻的老师,据说是子袭父业。窃以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于他是天方夜谭,其父不时地督学,意欲授之以渔,然,此君视己为钦差,语文课堂的尚方宝剑,首先是咿咿呀呀用方言带读几遍,接着在黑板上并不周正地罗列系列生字,既而捧着教参书大念特念段落句意,最后便启用“啊”的排比句式,大气浩然,结案呈词。对于作文的热身运动,此君更有绝活,一是拟题,二是限时收货。验货手段利落了得,无字则过,见字则钢。至于如何审题、立意、构思,润泽,此君宛若太公钓鱼,全权交由台下高徒们自行了断。如此的民主和谐和高度自治,让台下我等木鸡林立,不管如何定神运气,皆是汗冒丹田,阵式散乱,呆望纸墨,情何以堪!春去秋来,在那,我总算捱过了洪荒之季。

三年级时,父亲忍受不住他的嫡三女如此荒废在自家门前憋足的课桌椅上,终于将我转去离家数公里的青山小学。在那里,我一如刘姥姥膝下的板儿,第一次知晓图书室,第一次体验宣誓,第一次当上中队长,第一次成为校女子篮球队中锋,第一次参加田径比赛。

在诸多第一次里,图书室于我,心驰神往。首次借阅的《春风吹来的童话》,恍如昨天,那些白纸上闪耀着的黑色精灵,我的眼睛和理智一旦碰撞了它,便瞬间璀璨了少年时代我对文字的所有遐想。图书室的书籍,已是哺育心灵的母乳,让我甘之若饴,父亲强大的基因也终于在那一刻在我体内复苏萌动。阅读,成为我少年饥饿时光里最美味的佳肴。随笔,成为我幼时精神乐园里的奇异之光。

在那所小学就读的,村子里并无二人。我总是孤身一人,穿越那杳无人烟处——那方依山之阴据说鬼怪出没的深塘,那静穆战栗的坟场,那神秘莫测貌似黑眼闪烁的岩洞。每次进入此界,我总是咬紧牙关,搏命狂奔,过关斩将,杀出重围,直至视野里出现房舍和人迹。那爱不释手的书籍,那手臂上钟爱的两杠,那我心飞扬的篮球,便是我来来回回决战此方沙场鸣锣击鼓的强音,虽孤独惶恐,但依旧使我,春风十里,朝辞暮归总少年。

中学时,我就读于父亲执教的学校。父亲让我师从别门得瑟了两年,期间,父亲辞去了校长之职,初二强行将我拉入他的麾下。在父亲的沙场,操练、预演、决战,十八般武艺,却从来与我无关,我貌似成了无谓的看客。课堂上,当一个个同学轮流上岗亮剑,羡煞一旁的我。父亲的课堂,唯一欣喜的便是我的范文,我感激那些文字,让父亲的视觉和灵魂合一,只属于我的专场。

我的中考,按理说,挺进姐姐的师范学校抑或其他中专学府并无大碍。而事实上,我却成了那个时代教育改革衍生的牺牲品。为此,父亲大病了一场。那年暑假,我心如常,在中外名著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提前预习高一的功课毫不含糊。我的所为平息了父亲的愤怒,经过一番比对,父亲最终为我选择了县一中。

父亲的选择总是犀利的。高一、高二我一直担任班长之职,综合能力和学业成绩得到质的飞越。然天意弄人,高三时期,我又一次历经了“三南”高考改革。很不幸,我再一次倒在了教育改革的前沿阵地,父亲以我“数地”相差无几败北高考之舟惋惜不已。次年,改革戛然而止,我选择了理科,父亲为之绸缪,让我在市一中复读。

然而,那个彻骨的冬季,父亲却再也等不到我的大学通知书了。1993年11月9日,在他的五十六岁生日前五天,父亲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那里。

我的父亲,为抢救老师家的财物,在燃燃的烈火中,壮烈牺牲。

那烈焰,永远隔阻了我成长之路父亲如炬的目光;

那断垣,永远冻结了父亲毕生为家乡教育事业鞠躬尽瘁的热血;

那火灾,让我今生今世痛失至亲永失父爱。

父亲的遽然离去,成了此生无以复加的痛。

自此,阴阳音信断,苍雁望儿愁。

今年的清明,我却不能尽孝在父亲的墓前。

但我坚信,父亲是有灵念的,知女莫若父。

此刻,我在星城,为我的儿女,践行当年父亲培育我的执念——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感恩父亲,让我直面人生,积极阳光;

感恩父亲,让我诚信善良,内心丰盈;

感恩父亲,让我笃定坚毅,心无旁骛。

凝眸似父笑,神黯泪长流。

父亲,您永远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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