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树

■千 年

宵冷露寒，梦里蛙鼓，春又来了。

你在哪座城市的高楼里？等天明，朝霞铺染的时候，将会把你包裹成金色，幸福我这双干涩的眼睛。

如果日子一直过成冬天这样的寒冷，会让我自在。人裹在厚重的棉服里，多少是温暖的，能保留住生活的余温。

昨日，我透过霖雨稍住的车窗，猛然发觉，寂静的林荫大道已然花开成海，好像是一夜的约定，来刺激我早已麻木的神经。

我躲闪不及，千娇百媚的春就扑面而来了，正如那一年与你的相遇。

你真美，盈盈含羞的微笑，比任何一朵春花更明媚。我像一只傻傻的蜜蜂，瞬间被你吸引。于是，我雄性的荷尔蒙膨胀泛滥，即使在百里之遥，我亦能捕捉到你香甜的气息。而你浅笑低吟地走过，没有因我而停留。那又能怪谁呢？在芸芸众生里，少不更事的我，就是一头自鸣得意吊儿郎当的大公鸡。

那时的我想，或许是我的表达不够清晰，让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欢喜你。于是，我穷其所有的想象，等在你必经的路旁……有一天，你终有所悟，徐徐回望，那一刻我自认为还算骄傲的少年之心，欣喜若狂，如野马在原野上狂飙。

一夜春雨至，冉冉百草发。那一个野花星罗的山坡，暖暖的金色夕阳撒在我们身上，我开心地笑啊说啊，手舞足蹈，整整一个午后，我略带结巴的声音回响在充满生机的山沟，我感到所有的神光皆为我照亮。

从那以后，我满眼是你的身影，满耳是你的声音，脚朝着有你的方向，虔诚地一路追随。春天真多情啊，我变成了最靓丽的那一片风筝，高高飘扬，领略着人间花红柳绿的美。现在回想，那是上帝一个致命的玩笑啊，我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拽在你的手心，死心塌地。

后来，被你放逐之后，我便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在商海浮沉，打下一片江山，又负气放手。我在情海浪荡，演出奉子成婚的闹剧，又负心离去。我衣冠不整放浪形骸，原非本性啊，在你精彩纷呈的世界里我原本就是一个无名小丑，偶尔地跳出来，只为搏你一声叹息。

今朝冬去春又来，可笑我，依旧是那一只寻寻觅觅躁动不安的小蜜蜂，依旧活在当年的春风十里，再也长大不起来。想必那年一起走过的地方，风暖柳絮飞，桃粉梨白菜花黄，碧草凄凄惹人怜。我正独自徘徊，方才晴空烂漫彩蝶翩跹，熟料瞬间冷风肆掠艳阳失色，栗凿般大小的冰雹和雨倾泻而下，刺骨的北风卷土重来，风雨纠缠撕扯着，花瓣飘洒如清泪。

从前，相逢一见钟情时，你就像这一春花树，娉婷着，一树的妖艳，风过落红一地。我惜它怜它爱它，他日春老我消亡，来年它又是一树的妖娆。

（作者地址：长沙市开福区万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