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雪

■千 年

到省城四个年头，下了三场雪，今年的这场，最像下雪。

这么说，是习惯拿城里的雪跟家乡的雪比，拿今天的雪跟从前的比。

小时候，我家住在沙坪小学，每年都下大雪。每年，母亲都会装备好我们姐弟仨，早早出门去踏第一行脚印。母亲开心得像个孩子，我们更是兴奋雀跃，冒风顶雪冲出门去，“咯吱咯吱”地在所有平整雪地里抢先踏出第一行脚印。

那时候的雪下得可真大呀！母亲是小学教师，我们住在学校。放了寒假的校园，满满一院子的雪都是我们的，还有挂在瓦沿上水晶般的冰棱子。

我们跑啊跳啊叫啊，疯狂地打雪仗，卧在蓬松的雪里躲猫猫，打滚撒欢到满头大汗。直闹腾到金灿灿的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来看我们的热闹。

直到现在，每当下雪，我都会莫名兴奋，装备好自己的孩子，带出门去踏雪。

小区的院子里，等不得雪停，已经有欢呼的童音。不过如今的小孩太金贵，被武装到了眼睛，拖着一柄精致的小塑料雪铲，象征性地挥一挥，就被监工的父母挟持着回家了。这样不能尽兴，哪能叫做玩雪呢?可能是年纪大了吧，自己也成了这样小心谨慎的父母，以爱的名义挟持了孩子的童趣。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近中午的时候越来越大。中午有给妞妞送饭的任务，用保温盒装好了饭菜，开着车一头冲进了大雪里，朝着师大附中飞驰而去。

雨刮器“窸窸窣窣”地拨拉着扑向挡风玻璃的雪花。这些雪花精灵真美，每一朵都那么精致，那么纯净。“啪啪啪啪”，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毫不含糊地摔打在玻璃上，瞬间就碎了，叫人心疼。马路两旁堆积了皑皑的雪，今年城里的雪算是真正落了地。

今年女儿妞妞的大学梦也该落地了。十二年学生生涯，说长又短，我一路追随。为了这个梦，我们屏蔽了多少风花雪月的浪漫啊。

在这样的纷纷扬扬里，思绪穿越若干年前的飘雪，回到遥远的十八岁。

那一年大雪，纷纷扬扬，也是这样子，下了整晚，白天也不停歇。

我漫无目的地踯躅在混沌的银色世界。风裹挟着美丽的雪花，扑头盖脑地狂吻着人的脸，近乎亵玩，让人沮丧而悲伤。那一年，高考落榜后，青春的身体里燃烧着残梦，没有光的引领，灵魂陷入绝境。旷野里一片寂静，庄稼收割了，连绵起伏的山呆若木鸡，光剩下“瑟瑟嗦嗦”的一片声响。

车窗外，雪景闪过，时光闪过，恍恍惚惚，人已至中年。

（作者地址：长沙市开福区万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