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组诗）

■岳秀红

扛锄收工的父亲

给粮种做的巢

不大不小不深不浅

很合适

粮种舒舒服服睡觉

父亲扛锄收工的时候

粮种已酣然入梦

父亲那时的笑最开心

心情好的时候，父亲就这样笑

?

这样的时候不多

难得，锄头此时也在肩头

和一天的阳光缠绵情话

我跟在父亲的后面

听不懂什么

只看见父亲的步伐快而轻盈

我小跑着才跟得上

给父亲洗澡

感觉站在面前的不是我的父亲

而是我的又一个儿子，听话的儿子

我给他洗头

要他闭上眼睛

他立即闭上眼睛

我给他搓背

要他弯腰

他马上把背曲成一张弓

我给他抹淋浴露

要他抬手伸腿

他乖乖地抬手伸腿

看到他这么瘦

我心开始痛

开口教训他：吃饭多吃点

他“嗯嗯”着点头

?

七十五岁的老父亲

头点得很重

我听见了点头的声响

他稀疏白发上的水珠

恰好飘一点到我脸上

仿佛是我流的一滴泪

俩儿子

到超市给快七岁的儿子买糖果

我会一便给七十五岁的老爸挑选软糖

到菜市给儿子买水果

我同样会一便给老爸挑选他喜欢的果子

现在的我已经习惯

想儿子的同时想父亲

疼儿子的同时疼父亲

爱儿子的同时爱父亲

我甚至开始觉得

八十岁的老父亲已经成为我的又一个儿子

俩儿子，都需要我给他们遮风避雨

都需要我给他们温饱舒适的日子

都需要我给他们幸福甜蜜的生活

?

从儿子到父亲，从父亲到儿子

多么幸福的人生轮回

多么享受的凤凰涅磐

我希望自己能健康长寿地活

终于活到那一天

我也成为儿子的儿子

一个被儿子侍奉疼爱的父亲

一个幸福的老儿童

转田边地角的父亲

回老家养病的老父亲

在太阳很好的日子

总会杖棍一个人转田边地角

尤其曾经是我家田地的田边地角

已经几年不干农活的父亲

转田边地角时都想到什么

我不准确知道

我猜测，父亲会想起以前在田地的劳作

会想起那些或好或坏的庄稼

会想起和他一起种庄稼养活一大家人的母亲

会想起他流进田地的汗水和泪水

会想起和他一块犁地的健壮黄牛

会想起自己也健壮如牛的岁月

我也猜测，父亲可能是在选择一个地方

自己百年之后作永远的床

我知道我的农民父亲

一生绝大部分时间在田地劳动

最终，也将在田地永久安眠

陪父亲住院

四十年里，唯有现在

父亲住院治疗

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其实每天也仅仅五六小时

上午九点至下午两点多

这五六个小时里

父亲输液

我守着他

干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

我知道，这些小事干一件是一件

父亲都八十一岁了

在他活着时

能为他干一些事

我心里才稍觉踏实

（作者单位：四川石棉县医疗保险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