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月不同（组诗）

■李洪彬

布谷占卜桃花运

布谷鸟用叫声消化除夕过后

多余的爆竹，催促

母亲用锄头叩击季节大门，让泥土

从菜青虫腹腔苏醒，喝第一粒

春雨的土蚕打声哈欠，粘住

太阳行走人间的脚步，替母亲

争取时间去肩挑人间烟火

熬熟的汤药，喂向

待哺的四季豆，每个须根

都是顽皮的孩子，用眼神蛊惑

路过菜园地的蝴蝶

去粘染桃花初潮的涟漪，暗香

会让地边的柳树失去矜持

梳理罢红妆，迫不及待

将自己嫁给春风十里

四季豆用叶替梅子身体遮羞

最后一茬油菜花迷倒蜜蜂，酝百花蜜

诱使白云“咚”的一声

栽在菜园门口的碎花围腰

被母亲缝补时间的针线，挨着

春天的颜色长在姐姐的腰间

让天空在四季豆根绵羊一样的鼾

声中

臆想大雨中梅子熟透的身体，不料

母亲用竹竿滑落菜园的月光

搭建平台，借教堂带圣辉的油灯

让晚霞顺弟弟吹响的牧笛，牧回

成群的白云，学习蝴蝶

滑翔菜园的轨迹，带来四季豆

青春期必须的保健液，用长势

遮挡偷窥者眼神水平线

不让一树梅子赤裸着赴下一季情话

向日葵用笑脸迎秋天检阅

青蛙用发情期的亢奋，消化仲夏

多余的体温，稻花用暗香

拆解尘世尚未用旧的爱，喂养

菜园地长势喜人的向日葵

趁秋露还没长齐羽毛

体重不能压世人睫毛成跪势，知了

涟漪午夜星光，替世人找出

亲人对应的坐标

二十四个秋老虎尚未用

枷锁铁链奴役流浪人归乡的脚步

母亲借第一缕炊烟

在八仙桌上摆满故乡的味道

让莅临人间视查秋收的先人

顺向阳葵孩子般的笑脸

安心回家点灯

大白菜用长势错冬风

守在菜园上空的麻雀，在电线上

尽情做秀，母亲顺手

从围腰抓出一把陈年谷物

洒向天空，麻雀迎声

全展翅飞翔，只留

一地半夜被蝙蝠偷食的月光

围一垄白菜，花舞人间

沉默人的缄默比那些

提棒别刀的更具杀伤力

母亲只用洗手的姿势，向菜园

白菜传透爱的讯息

让它们安心休养生息，立冬

过后的雪花早让她，用发簪

别入双鬓，宁可用自己额头喂养冬风

绝不让菜园一窝白菜受到委屈

母亲走后的菜园

菜青虫闻惯了母亲衣袖上

附着的人间烟火味

几年听不见熟悉的脚音

驱赶泥土疯长的土蚕，菜青虫

失去寄生的空间

轮为狗尾草的养料，四季豆收集

根瘤上残存母亲的容颜，想向我

兑换母亲留在磁带里的山歌

我却不忍心闻音用眼泪划过的痕迹

停泊记忆的港湾，宁可

用茄子浸出的墨汁

以菜园深处为背景画母亲的白发

不想让远在天国的母亲，听见

来自灵魂的画音

失眠于天堂季节轮回的菜地

（作者简介:李洪彬，四川省石棉县人，市作协会员，《作品》评刊员，有作品散见《作品》《课堂内外》《星星诗刊》《四川诗歌》《椰城》《广州文学》《川江诗刊》《三星堆文学》《青衣江》《河畔文艺》《企业家日报》《咸阳日报》等省市报刊杂志，偶获全国诗赛奖励。）